【周易】第31卦-?（）－[清]王心敬撰《豐川易說?卷六》

鄠縣王心敬撰

下經(jīng)

咸卦：?【艮下兌上】

下經(jīng)之首咸，何也？序卦傳曰：有天地然後有萬物，有萬物然後有男女，有男女然後有夫婦，有夫婦然後有父子，有父子然後有君臣，有君臣然後有上下，有上下然後禮義有所錯(cuò)。蓋天地者，人物之本，上經(jīng)所以首乾、坤；夫婦者，人倫之始，下經(jīng)所以首咸、恒也。

咸：亨，利貞，。

文王之彖咸云云，何也？曰：咸之為卦，山澤通氣，感應(yīng)以無心之謂也。凡物不感則不通，咸則此往彼來，相與偕適，自有亨道，故占有亨象。然利于得正，不然非道之悅，不可亨矣，故占又有利貞象。卦以少男下少女，相得以正，佳耦之合，故象占又為取女吉耳。為卦六爻皆應(yīng)，有咸和通暢，元?dú)怅亢希匀欢恢x。其在人心，則無欲之感應(yīng)乎？

咸本自亨自正，故象占取于亨以贊之，取于利貞以戒之。然恒為夫婦之常經(jīng)，不先恒而先咸，何也？男女惟少，則感之真，而為卦二五相得，，尤感之真也。且天地感而萬物生，男女感而子女生，易生道，取其氣通而行變化耳。惟少男女感則生，生則相感于無窮，故首咸，又所以明生生之道，行變化之義也。而取于艮、兌，何也？女應(yīng)以悅，男止以感，乃能恩義以篤，倡隨以辨，節(jié)宣以時(shí)，往來以中，雖感而不失其正。不然，悅而不止，即六氣淫而災(zāi)沴生，非其道矣。聖人取象明義，真是于天道人事，觀會(huì)通以行典禮，至矣哉！非明于天地人物之情者，其孰與于斯？

彖曰：咸，。，，，男下女，，。，。，。

孔子之傳咸彖云云，何也？曰：言感者，謂其男女相感也。兌柔上而艮剛下，二氣感應(yīng)以相與。兌女上乎男，而艮男下乎女，是以亨利貞，取女吉也。而又推之天地感萬物云云者，則孔子觀咸之象，會(huì)咸之旨，而見得此以正相感之義。雖天地化生萬物，聖人和平天下，皆不外此。故終之曰觀其所感，而天地萬物之情可見云爾也。

觀咸彖傳，可知霸者驩虞之感，人心係應(yīng)之感，皆非其正。故王者過化存神，君子大公順應(yīng)也。

象曰：，咸；。

孔子之傳咸大象云云，何也？曰：言卦，是山上有澤，澤通氣于山，而山受澤潤(rùn)，以生物交感為咸耳。君子體此，知人心惟虛，乃能容物受善，于是大公無我，虛以待感，亦如山澤之通氣也。嗚呼！非大舜之舍己從人，樂取為善，孰能當(dāng)之？

寂然不動(dòng)，感而遂通，可作咸義底本註腳。廓然大公，物來順應(yīng)，乃為人心自然之感通。

初六，咸其拇。

周公之象咸初六云云，何也？曰：咸以人身取象，初六感于最下咸拇之象，是感之尚淺，進(jìn)不由己者也。故卦不言吉兇，以吉兇在人自取耳。

艮為指，拇乃足之大指。初以柔居下，其動(dòng)甚微，故為咸其拇象。

象曰：咸其拇，志在外也。

孔子之傳咸初六云云，何也？曰：言咸其拇者，拇原非有心，獨(dú)以上與四應(yīng)，而四為心志，乃拇所受命，故曰志在外耳。大扺感以無心為正，初之志在外，亦未合無心虛受之義。但吉兇悔吝生乎動(dòng)，咸初感志，尚未及動(dòng)，故吉兇悔吝尚不可見，孔子亦只以志在外釋之耳。

六二，咸其腓，兇，居吉。

周公之象咸六二云云，何也？曰：人身在下，動(dòng)莫若足，其不動(dòng)而動(dòng)者，惟拇與腓。股二在足上，正腓之地也，自宜聽命于心，以為行止。故徒咸其腓，則感而成兇；能止不動(dòng)，則吉無不利。蓋爻中原具此義，故象占一一拈出也。

二與五應(yīng)，故有咸腓之兇；而居正柔中，故亦有居貞之吉。象義多通，俱如此類。總之，教人知所以隨處寡過耳。

象曰：雖兇居吉，順不害也。

孔子之傳咸六二云云，何也？曰：言六二雖兇，居吉者腓順股止，不自專行，故不害也。

九三，咸其股，執(zhí)其隨，往吝。

周公之象咸九三云云，何也？曰：三于人身當(dāng)股地，處咸之時(shí)，下乘腓拇，故為咸其股象。股不能行，隨足以運(yùn)，故為執(zhí)其隨象。又三居止體而為止主，原以靜為正，若往而從人，則吝之道耳，故象占皆取之。

象曰：咸其股，亦不處也；志在隨人，所執(zhí)下也。

孔子之傳咸九三云云，何也？曰：咸其股者，處感之時(shí)，股亦欲動(dòng)而不處也。志在隨人，所執(zhí)者下，所以往而見吝耳。嗚呼！今之不能自立而志在隨人者，吾不知其所執(zhí)何如也。

九四，貞吉，。憧憧往來，朋從爾思。

周公之象咸九四云云，何也？曰：九四居股之上，脢之下，又當(dāng)三陽之中，心之象，咸之主也。然不言心者，心無形，不可以象言耳。心之感物，當(dāng)正而固，乃得其理。而九四以陽居隂，為失其正，故因設(shè)戒，以為能正而固，則吉而悔亡。若憧憧往來，不能正固，而累于私感，則亦徒朋從爾思而至耳。嗚呼！周公之于此爻，既示以得吉免悔之道，又戒以往來朋從之思，聖人之為後世人心計(jì)者，真詳且周，而其明于此心貞悔之機(jī)者，亦至精且明，幾希之統(tǒng)。信乎！周公接四聖人後學(xué)，亦可于此知操心養(yǎng)心之道矣。

孟子養(yǎng)心莫善于寡欲，心之官則思先立其大，則小者不能奪，可作此爻義疏。而虞廷危微精一四語，尤此爻之淵源會(huì)合。欲讀易者，要須先明二帝、三王、周公、孔、孟之心傳乃可耳。

象曰：貞吉悔亡，未感害也。憧憧往來，未光大也。

孔子之傳咸九四云云，何也？曰：言貞吉悔亡者，以靜正順應(yīng)，而不以汨亂其本。靜之體雖感，未有感之害也。憧憧往來者，謂以念慮之紛紜，汨其虛靈之宅舍，而不能廓然大公，以遂其光明正大之體，所以為害也。嗚呼！心之為體，豈能不感？亦以靜正順應(yīng)為光大耳。談心學(xué)者，尚其于主靜立極求之。

九五，咸其脢，無悔。

周公之象咸九五云云，何也？曰：九五居心之上，口之下，為喉骨之地，乃動(dòng)而上行，食息所必由者也。然亦不能為主，而悅體倚成于上，故象取咸脢，而占取無悔耳。然益可知感以無心而善也。

脢，以取于喉骨之在口下心上者，為近實(shí)，故從之。

象曰：咸其脢，志末也。

孔子之傳咸九五云云，何也？曰：言咸其脢者，志欲悅而宣乎口，必由脢達(dá)于上之末耳，故曰志末也。上于象象末，大過之上云末弱，亦其証也。

上六，咸其輔頰舌，【頰，舌協(xié)反】。

周公之象咸上六云云，何也？曰：上六當(dāng)感之終，居兌之口，有咸其輔頰舌象，是以言感人者也。嗚呼！感人以言，不亦淺乎！象雖不言兇，而悔吝所不免矣。

象曰：咸其輔頰舌，滕口說也。【滕、騰通用】。

孔子之傳咸上六云云，何也？曰：言咸其輔頰舌者，謂感人以言，徒騰口說以悅?cè)恕Ｔ谖覟楦蟹瞧鋵?shí)，在人亦徒聽而心不感也。嗚呼！其末世之文誥，禦人之口給乎？庸何貴焉！